老去的村庄 | 童年的记忆碎片(之十)(钟表的故事作文400字左右)钟表的故事,
文 | 徐 滔
我们这一代人,岛上出生,村里长大,家里的草屋,门口的老树,街前的河沟,磨坊的石碾,井台上的辘轳,铁匠铺的火炉,还有那些鸡鸭猫狗、锄镰锨䦆、坛坛罐罐都是村里的标配,随便一样都是孩子们游戏童年的好伙伴。
小时候放学往家走,老远望见家里炊烟升起,就知道妈妈快要把饭做好了。五十年前的村庄,家家户户都住在火石垒墙、海草圸顶的老房子里,门楼为回家的路,照壁是祈福的墙,木门纸窗,灶台通炕,院子里散养的老母鸡倒腾出藏在泥土里的虫子,狸花猫蹲在灶坑暖和的地方打着盹,小黄狗摇头摆尾地跟着放学回家的孩子屁股后头,热情地舔着衣裤。
遇见沉闷的天气,灶台的锅底门一口不罢一口地倒着烟,突突的火舌随着艰难的喘息向外翻卷,烟熏火燎呛得妈妈直流眼泪。爸爸散工回家,搬着梯子爬上屋顶捅烟囱,一根长长的木棍从烟囱的出口伸进去,左搅搅,右晃晃,木棍有些不够长短,还是没有打开烟道的“任督二脉”。
爸爸从房上下来,拐进隔壁二大爷家借来一个大号的秤砣,用绳子捆绑结实,踩着厚厚的海带草再次爬到房顶,把秤砣一托一托地捋到烟囱里,一边往下捋,一边往复地上提下放,直到把秤砣畅通无阻地捋到了底,然后让孩子去炕屋听声音。爸爸提一下秤砣,就往下快速放一下,孩子趴在烟囱连接火炕的那个位置,清清楚楚听到了秤砣落地的击打声响,就掀开木窗,探出脑袋告诉爸爸说“到底下啦”。爸爸找准了位置,反反复复击打十几次,在房顶大喊一声“好了!”孩子探出半个身子,看到烟囱口一大股一大股的浓烟滚滚而出,下了炕,就见灶台也乖巧了地走了正道,堂屋的烟火也开始渐渐消散而去。
夏秋时节的夜晚,风不刮,树不动,墙里墙外到处是虫子的低鸣,天空像一块染蓝的布,平整而没有一点皱褶,撒了满了点点星星,抬头看久了,好像整个星河都旋转起来,眼晕得很。这么神奇美妙的夜空,从我们那遥远的童年一直存储至今,令人终生难忘。有月亮的时候,夜色下的院子格外亮堂,妈妈和奶奶纳鞋底连煤油灯都不用点了。平静的院子,刚刚还老老实实的小黄狗突然大声叫唤起来,不用说就知道是来了串门的三叔二大爷,赶紧摆上马扎板凳,大人们围坐一圈,三言两语之间,香椿树下的小小的院子,满是欢声笑语。
村前村后几条街,每一处都铺满了沧桑,路是高低不平的石头道儿,有的地方少了一块,就凹下一个不大的坑,像是掉了牙的老爷爷。一条街从西走到东,家家户户门口都见缝插针地栽了不少树,槐树、梧桐树多,也有梨树、柿子树,苹果树,香椿树。春天的时候,梨花、苹果花谢了,落英满地;夏天刮起一场风,小小的果实掉了一大片,孩子们总是好奇,把口袋装得满满,尝一个,巴涩巴涩拉不动舌头,只好留着玩耍。
入秋以后,天气一天凉似一天,趁着天气不太冷,奶奶打了一钵子浆糊,爷爷用纸条把窗缝密封好,外面的寒风吹不进去,屋内便显得十分温暖。到了寒秋,除了一日三餐大锅灶上烧柴草,家里还天天“䎨炕”,各种柴草把火炕烧得旺旺的,有时候烧过了火,烫得屁股受不了。到了冬天,早晨起床穿衣服是最难的一关,孩子嫌乎冰凉冰凉的棉裤棉袄太“炸人”,奶奶就把衣服拿到灶坑用火烤一下,穿起来就暖和多了。
时光打起骗人的水漂,岁月偷走快乐的光阴,那些再也找不回来的童年,才是最珍贵的念想。生活,应该因知足而温暖,岁月,常常因感恩而美好。在遥远的异乡纵有灿烂明月,都抵不上家乡那一盏灯。如果披星戴月的奔波只为一扇窗,迷失在路上的众生多么希望看见那不灭的灯光。人生真正的幸福,其实就是为了灯火阑珊的温暖,还有腚坐锅台手掌勺、手拿把掐柴米油盐的踏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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