编者按:大千世界,奇人奇事,充满着无数让人着迷的好奇点,这一个个好奇点无疑映照着我们最蓬勃的探知欲与好奇心。交汇点希冀通过“好奇点”这个栏目将喜闻乐见的人和事讲给您听,让无数个好奇点勾勒出我们多姿多彩的生活之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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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表爷”陈仲仁的家在这一带远近闻名,孝顺里6号,很好找,沿着巷子一直走,看见一座外墙贴满红砖,墙上镶着“古钟表陈列馆”字样青石碑的两层小楼就是老爷子的家。

前不久,老城南门西荷花塘历史文化街区的保护与再生规划设计方案公示,明清民居的“活化石”整体上将留住老门西的社区特质,计划保留70%以上居住功能,按照“愿改可改则改”的原则,鼓励居民自主更新。

这可把“表爷”开心坏了,“几十年的心愿应该就能实现了”。

推门而入,小小院落里绿植葳蕤,鸟鸣花香,乍一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,但一块刻着“授予陈仲仁同志古钟表收藏家称号”字样、落款日期要追溯到1993年的石碑瞬间就把屋主人的身份“和盘托出”。

“你戴的什么表?让我看看!”没有寒暄和客套,爽快的老爷子目不转睛盯着记者的手表,三句话不离老本行。

“为啥都叫我‘表爷’?哈哈哈哈,我喜欢收古钟表呗!不卖不卖!几十年了!搞着玩哎!”跟着陈仲仁走进里屋,仿佛一下子就坠入了钟表的世界。

连老城南热热闹闹的烟火气都被挡在了外头,这里只有时间规律的声响,目光掠过古钟珐琅壳上生长出的黯淡锈色,竟让人凝神而宁神。

76岁的“表爷”在一旁云淡风轻地唠着,他是一个孤儿,小时候被人领养,为了缓解儿时孤独,便经常跑到旧货市场看修表匠修表,久而久之便迷上了钟表,从此一发不可收拾,哪儿有稀奇古怪的钟表,哪儿就有他寻觅的影子。七十年代从扬州收来的一台瓷壳钟是他的“心头好”,“当时花了28块钱呢”,这还不算什么,为了买到另一台钟意的古钟,陈仲仁使尽浑身解数还“搭”上二斤粮票,“饿了多少天的肚子”,这才得偿所愿。

英国造“四百天钟”、德国造“皮筒钟”、日本造“四明钟”,既有现在少见的定时炸弹爆破钟,也有珍贵的中国香港会议纪念表,还有相当数量的南京本钟。“加起来四五千件吧,记不清了,世界各地的都有,600多个品牌,最老的一件是明代的。”

如果你去拜访“表爷”,他大门紧闭,熟悉的人会告诉你:“在甘家大院修古钟呢。”虽然已到古稀之年,但陈仲仁在南京市民俗博物馆里的工作坊可是常年“开张”。

悬垂,静止,仿佛对所有流逝都不再关心,一台台古朴典雅的南京本钟如今封存在橱窗里,但它们曾经光耀的历史却在“表爷”的讲述中被涂上鲜亮的油彩。南京钟,是跟雨花石、云锦一样能够代表金陵特色的南京特产,是明末清初最早在南京根据西洋钟改制的一种南京地产钟表。“过去老南京把南京钟、瓷瓶、镜子一起放在家里,谐音终(钟)生(声)平(瓶)静(镜),讨个好彩头,借此祈福。”

2016年,纪录片《我在故宫修文物》火出圈,“表爷”坦言没看过,但他却是真真切切的“剧中人”。早在2011年,“表爷”陈仲仁就被南京博物院聘为“南京博物院宫廷钟表维修师”,“自学成才”的他修复了66件来自故宫的宫廷文物钟表。那一年他别的事儿都没顾得上,光一台清朝的铜镀金鸟笼钟就修了整整17天,废寝忘食沉浸其中,体验着“精准与华美”的要义和韵味。

这些年,老爷子带着心爱的古钟表走遍了全国30多个城市,办展览、开讲座,为大家普及钟表的知识,娓娓讲述关于时间的故事。年岁渐长,很少出远门,“表爷”说自己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,而埋藏在心里几十年的心愿愈加强烈:“想开一个家庭博物馆,我对它们(钟表)肯定是有感情的,收不收门票都无所谓,就想让大家都来看看,(钟表)能留存下来。”

许多老手艺都面临着“后继少人”甚至“后继无人”的境遇,“表爷”也很无奈,“有人想学,一看工资太低又耗时间,就打了退堂鼓。我是想传下去的,但是学这个肯定要有耐心啊,糊是糊不出来的”。

初夏的黄昏像一曲悠长的小调,“表爷”戴着老花镜坐在庭院里摆弄古钟表,他不时凑近了喃喃自语,暮色细致勾勒,他本身就像一盏与时间对话的古钟,深邃而宁静。

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 黄欢/文 王瑞枫/视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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