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窗户打开,窗口浮现出一个人头,看不清脸,可我能非常清晰地感受到投射过来的目光,那头发很长很长。

我眼睁睁看着那头发缠绕着直冲院外的我飞来,那情景相当诡异,像一条条不停扭动的蛇,冷得我汗毛直竖。

我吓了一跳,向后退了一大步。

只一瞬,窗门关上,一切又恢复平静,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。

1

我滑动接听键,那头传来一道怯怯的声音:“陈小姐?”

我眼前浮现出一张憔悴的中年男人的脸,“嗯,是我,物品还在修补,一星期左右可以完成。”

“那……拜托陈小姐了。”

“不客气。”

我放下电话,面前放着的是一座老式布谷鸟座钟

我的工作台上正放着一台需要修补的已有近百年历史的座钟,它的木质外壳早已破旧不堪,钟摆也已经铁锈斑斑。

看它的模样,外表颜色还是那样鲜亮,特有的棕色木质中微微透着点红,上面有一层老物特有的包浆,触手如玉般温润。

我的工作很简单,就是不断地拆卸机芯、洗油、上发条、提升重锤、修补雕花,此刻,我正在用煤油清洗生了锈的零部件。

座钟提前修好,我拿起手机,起身打开窗,今天天气不是很好,天上还飘着雨丝。

我转过身看着修补好的座钟,整个钟外部的木雕和内部的机械构件融合得真的很完美,就是…可惜了。

我把手机放下,决定亲自走一趟。

第二天一早,我带着座钟出发,来到那叫李全的中年男人的家。

门开后,那男人看到我手里的钟,耷拉着的眼睛大睁,明显睡眠不足的眼露出惊喜的神情,整个人似活了起来。

“陈小姐,这…这是可以了?”

我笑笑,然后点头,“上好弦就行了。”

我把座钟放在茶几上,拿出钥匙插入发条孔中,先上跑弦,后上打弦,“半个月左右上一次弦,如果发现钟跑得快了就把钟摆下的螺丝往下拧拧,跑得慢了就往上拧拧。”

我坐在沙发上喝着李全倒来的水,听着座钟“嗒嗒嗒”的走,逗弄着在一旁玩着积木的李全的孩子,小孩咯咯咯地笑。

“嘀嗒嘀嗒”,九点一刻,座钟木屋上的小窗自动打开,从里面蹦出一只煽动着翅膀的布谷鸟,发出清脆的“咕咕、咕咕”声,伴随着悦耳的音乐声,婉转悠扬,仿佛一名少女在展现歌喉。

同时,庭院一侧的水车开始转动,庭院里的人或打扫庭院,或砍柴,或载歌载舞。

报时完毕,布谷鸟退回屋内,庭院又回归静谧。

“铃铃铃”,一旁的座机响起来,李全缓缓向前,攥紧听筒,慢慢吐出,“喂?”

他用一只手捂住话筒,僵硬地转过身来望着我,呼了口气,“你想买我家的钟,这个…我做不了主,钟是我老婆的,她不在了,再说,这座钟是我老婆家祖传,实在是卖不得啊。”

我把李全的小孩带到一旁,回来后,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李全,听到那头传来:“钟确实是你家的,但你恐怕是不能用了。”

我转头微眯着眼看着那左右摇摆的钟,“嘀嗒嘀嗒”,如此精巧的布谷鸟座钟,他确实不能用了,要是我,就早早脱手了事。

接着又听李全紧张地问:“你,你是谁?为什么……”

话还没问完,那头又道,“我自然是来帮你的,既然是来帮你的,知不知道我是谁又有什么重要的,总归对你来说都是好处不是吗。”

……

“咕咕,咕咕”

布谷鸟伸出窗口,煽动着翅膀,咕咕叫着,庭院里异常热闹,这件艺术品真的是栩栩如生。

2

这段时间,我一直没有出门,每天宅在家里练习雕刻。

周末,小白拉着我来到一家火锅店,美其名曰冬天最完美的伙食就是火锅,还要是潮汕牛肉火锅

店内十分热闹,小白拉着我找了个位置坐下,靠窗,冬天靠窗的位置有风,还没暖气。

小白拿出手机扫二维码点单,我心不在焉地往窗外瞧。谁知却看到路灯下站着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的背影,穿着黑色羽绒服,带着一顶红色毛线帽。

“诶诶诶,阿如,你看啥呢,心不在焉的。”小白张着手在我面前晃。

我收回目光,刚要说话,就听到小白一声大喊,“我去,也太帅了了吧。”

隔壁桌朝我们看了过来,我赶忙上前捂住小白的嘴,“嘘,你小点声。”

余光中看到这人好像往我这看了一眼。

“阿如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,看到帅哥也不告诉我一声。”我向着小白的视线看过去,确实是个帅小伙,他微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东西,眉头紧锁。

我往他手上撇了一眼,接着定睛凝视,他手上拿着的是一个珐琅钻花怀表,距离太远,看不清细节,也可窥见一二,怀表的做工实在精巧,就好像……

服务员上菜,我和小白大快朵颐,中间还加了两盘牛肉。

酒足饭饱,小白大咧咧往后一靠,“啊,冬天吃火锅,绝配,一个人吃太寂寞,人多了又太吵,两个人吃最好。”

“是啊,一个人吃你钱不够,人多了你吃不够。”

“你吃得不多?”小白啧啧嘴,冲着我龇牙咧嘴。

疯了一晚上,第二天起来头晕目眩,洗漱后看时间不早了,准备出门采买物资。

刚出门就跟一个人撞成一团。

我一瞧,这人胡子拉碴,两眼无神,仿佛几天没睡觉似的。

再一看,哦豁,是李全。

我站稳后,我对他点点头,“有事?”

这时他才像回了神,使劲抓着我的手,“陈小姐,你帮帮我,帮帮我。”

他压抑着哭声,“我真的没有办法了,帮帮我,我家里只剩下我和我儿子了,他才三岁,你帮帮他,我去死,我去。”

他跌坐在地上不断嚎哭。

哭声停歇我才开口,“那个男人。”

“什,什么?”

“那个给你打电话的男人。”

李全站起来,“陈小姐,你认识他,他为什么会知道?”

“我只是个会修钟表的普通人,要不是我当初好奇心太大,再加上你给的钱多我也不会接这单子,再说了,我能做的都做了,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,你去找他吧,他既然找上门来,就说明他有办法。”

“我已经找过了,那电话根本就打不通。”李全抱着头痛苦地低鸣。

“那人既然找上门来了,就肯定还会来,这两天应该就会有消息,你回去等等。”

我没想到,才过了不到一天,我居然又一次遇到这个男人。

3

在这嘈杂的市场,我一眼就看到了他,主要是他那大红色的帽子太特别了,又因为他站在这里实在是鹤立鸡群,人海茫茫中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他。

不知道为什么,看到这人,就觉着胸口很闷,险些喘不上气来,下意识地想要逃离。

我也确实这么做了,我拎着东西匆匆走过。

低头经过他身边时,下意识往他的手上看去,却是什么都没有,却感觉他往我身上看了一眼,我浑身一颤,心口烦闷得紧,恨不得抓住他质问他一番。

收回神思,我赶回家中。

甫一进门,冷意扑面而来,打了我一个冷颤。

我咬咬牙,直奔工作室,那股阴冷更甚,直冲我天灵盖,然后直往心脏而来,然后心脏像被密密麻麻针扎般的疼,疼得显着无法呼吸。

迫使自己冷静下来,爷爷曾告诉我,干我们这行的,耐心很重要。

如果遇到暂时解决不了的问题,心态过于急躁,就先让心情恢复平静,再去查找导致问题的原因。

我走到窗前,把窗帘拉上,房里一下子黑了下来。

我倒来一碗水,把一根筷子放入水中,右手握筷,默念,“无论我是拦了你的路,还是撞了你的桥头,不管你是吊死的、溺死的、烧死的、撞死的,我都无意冲撞,请不要见怪。”

松开手,看到筷子稳稳当当地立在水中。

我骇得后退了一大步。

果然盯上我了吗。

……

我把修补座钟留下的木屑拿出来放到阳光下,棕褐色木屑中红色更为鲜艳,我心下大骇,那座钟恐怕更甚。

无奈苦笑,我这回算不算惹祸上身,没事找事,卷进了这场漩涡中。

这次异变起源于这木料,所谓“金木者,百姓之所兴也”。

所谓五行相生相克,相生即为相互资生,相克也就是彼此制约。

就拿金克木来说,如果木气过于盛旺,金气不足,木气就会反过来侮金。

制作这座钟的人,用的木料又是及阴的木料,后又被制作者作了加法,这金气不仅没有克制住木气,反而被木气所污,从而被阴木控制,所以滋生这带有血的阴木生长。

这座钟又因为常年不见阳,使得金料粘染了阴气。

我当初修复这座钟时,就特意在阳光下晒足了一百零八小时,每天又在正午时找位置直晒,才开始清洗这金属零件。

如今,这煞气顺着留下的木屑找上了我。

我把金碗拿出,倒入高度酒,再焚烧符纸入酒里,作于符水,把木屑放入符水中,避免月光,把它们放在阳光下曝晒。

希望能延缓些时日,以便找到解决的方法。

最近这段时间,日子平静了些,我的心却越发地不安。

我每天起来都会看一眼加了木屑的符水,那符水颜色越发地深。

我想,就快要控制不住了,这一天一定会到来,就像二十年前的那一天,无法控制,更无法阻止。

经过这几天的观察,我想,既然如此,那我就主动出击,但是,出击也还是得找到那个神秘人才行,否则我也搞不定。

李全还是没能联系上那个神秘男人,我向他要了号码,没能打通,我也越发地烦躁。

耳边一直传来嘀嗒声,我被吵的睡不着了。

这个声音,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?

迟疑了片刻,我起身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,沿着空旷无人的马路行走。

整个城市似被薄雾笼罩,马路上亮着一盏盏昏暗的小灯,只能朦胧照着前方。

我沿着空旷无人的马路行走。

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,我往四周瞧了瞧,熟悉的城市建筑不见了,前方只有一栋房子,是旧式木质结构的建筑,篱笆围成的院子。

古色古香的,人身处其中,就像回到了上百年前似的。

“咕咕,咕咕‘,那窗户打开了,窗口浮现出一个人头,看不清脸,可我能非常清晰地感受到投射过来的目光,那头发很长很长。

我眼睁睁看着那头发缠绕着直冲院外的我飞来,那情景相当诡异,像一条条不停扭动的蛇,冷气极速逼近,冷得我汗毛直竖。

我吓了一跳,向后退了一大步。

只一瞬,窗门关上,一切又恢复平静,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。

在这个冬夜,我被吓醒了,从头到脚一片冰冷,然后再也睡不着。

4

小白来找我喝酒,本不想去,但那戴红色帽子的男人和他的珐琅钻花怀表总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,如此想了想,我还是出门了。

和小白见面,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,听着他那叽叽喳喳的声音我沉着的心松了几分。

“诶诶诶,阿如,你咋不说话啊,这不像你耶啊,这要搁平时你早掐我了。”小白越说越小声,后又瞪大眼睛,“说,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。”

我急忙伸手向她那猴脑袋按去,“没有的事,最近太忙了,又不小心把一个零部件弄坏了。”

小白那眼睛骨碌碌地转,“不对呀,这零件坏了又不是第一次。”

顿了顿,她又大叫,“啊,我知道了,你想男人了。”

这句话我好像没法反驳,我确实在想一个男人,还梦到了。

小白发出声怪笑,“我就知道,你那天那样直勾勾地盯着那男人看,好啊,我们家阿如也会思春了。”

我推了一把小白,“是啊是啊我想男人了,行了吧。”

小白笑眯着眼看我,看得我一阵恶寒,我刚要说,小白就凑过来,还在我耳边吹了口气,“阿如啊,你的春天来了哦,男人我给你找来了哈哈。”

然后站起来,双手挥动,“诶,这儿,在这儿。”

我微微一愣,果然是他,我向他手里看去,随后起身站稳,刚要开口,他对着我点点头,什么话也没说。

小白怪叫一声,接着发出奸笑,“哇!真是火花四射啊!”

我觉得小白说的不对,应该是剑拔弩张,火药味十足,当初李全的害怕、着急,以及顾虑,我他妈全体会到了,还真是印证了那句老话,‘事不关己,高高挂起’啊。

“诶,你们两个别发愣啊,你们好好沟通感情啊,我先走一步。”小白拍拍手。

走了两步又转回来一拍那男人的肩道,“兄弟,别害羞,我这姐们儿属实是铁牛开花第一次,你赚到了。”

我偏头看,小白已经不见人影。

我坐下后挽了挽袖口,才认真打量起他来,惊讶地发现他没有戴红色帽子,一头利落的短发,看着十分精神。

他微微低头,嗓音低沉,“陈如,我是林期逢。”

果然是他,跟那日电话里男人说话的音色相同,低沉磁性,

我丝毫没有掩饰打量他的目光,却惊奇地发现眼前的男人居然在害羞,耳根通红,这…这难道就是反差萌。

我惊讶地望着他,没想到他还挺纯情的,便起了逗弄之意。

“诶,帅哥,你有什么想法,要不要啊。”我挑了挑眉。

他猛地抬起头,“什么?你,你,不是,没有。”

我拍桌,大喝一声,冲着他笑“什么你呀你的,不是没有,刚刚你也听到了我想男人了不是?”我凑到他耳边,小声说,“林期逢,你就说你要不要吧。”

他转头直愣愣地盯着我,声音暗哑,“要。”

我眨眨眼睛,冲他笑得更加灿烂,拿出怀表,“你要不要跟我说说,这是什么呀,真好看,送给我好不好呀,反正我也是你的人了,是吧。”

说着,我凑到他面前,碰了碰他脸颊。

他抬手抚着脸颊,若有所思地看着我,正色道,“这怀表是一个人送的。”

顿了顿,他又摇摇头,眼神暗淡了许多,“不,不是,是那人掉的,然后被我捡回来了。”

“嗒嗒嗒”,怀表还在走动着。

我拿着怀表仔细观察,怀表很华丽,很明显是一只女士怀表,珐琅面,金黄外壳,壳中微雕画精巧细致,表壳外围嵌珍珠镶猫眼石,金属链坠挂,链中嵌着8颗金珠。

我打开怀表的表壳,镂空设计风格,罗马数字的三针表盘,复古蕾丝指针,背面同样18颗红宝石轴承在齿轮交错间。

我发呆的时间,又听林期逢的声音响起,“陈如,你认识李全吗,是这怀表带着我找到的李全,同时又找到你的。”

“以前有这样的事发生吗?”我急切地问。

“没有,从来没有过,这只怀表跟了我差不多二十年了,从没有发生过这么奇怪的事,只在自我拿到怀表那天,所以这一次,肯定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。”

我奇怪,“不好的事?”

他看了我一会,“嗯,不好的事,在我捡到这只怀表那天出现过。”

我低头呢喃,“不好的事,那时出现过什么事?既然不好,你有为什么要来,还找到李全。”

林期逢皱着眉,”我,我,有危险。”

我烦躁地挥了挥手,“算了算了,不想说就别说,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。”

我摩挲着怀表发着呆,突然被立链中一个东西扎到,是个,我眯眼看,突然一惊,是个钥匙,链中挂着三个小铃铛和一把钥匙……

我猛的回神,“林期逢,是钥匙,真的是钥匙,我果然没猜错。”

我抓起林期逢的手,“林期逢,你是我的福星啊,这怀表还是阳金,太感谢那个让你丢了怀表的人了。”

兴奋之后又是惆怅,前路茫茫不可望。

5

李全死了,死在他家里。

我看着他倒下,脸色泛青,血咕咚咚地从脖颈处的黑洞中流出,他人抽搐着,挣扎着手朝我伸来。

他怀揣着巨大的恐怖看着我,嘴里不断呢喃,我听不清,但大抵是让我救他,救他儿子的吧。

我双手捂嘴,想动,想上前,可我浑身紧绷,脚下好像就钉死在这,只能对着他直点头。

李全瞪着眼看着我,我不知道过了多久,更不知道自己站在这多久,脑子里空空的,腿脚发软。

看着他脖颈处的血量逐渐变小,看着李全从脖颈的一个洞口到四肢,直至肚子上也出现一个血肉模糊的血洞。

我就这样看着李全逐渐僵硬,那血在地上流动着,流到我的脚下,流淌了一室,血渐渐凝固,由鲜红变成暗红。

浓重的血腥味在黑暗中弥散开来,我似乎停留在没有时间的空间里,四下没有一点动静,只有钟表“嘀嗒嘀嗒”的走动声,伴随着我胸腔发出的“咚咚咚”,上演着一场没人听的交响乐。

在这死寂中,我好像越是忌惮,越是害怕,心里却越发的平静,人可真是奇怪。

眼前模模糊糊,像是蒙了层薄雾,淡淡的,只让人看不得太清楚,透过这朦胧。

我似乎看到一个女人从座钟里渗透出来,拖着两只纤细的手向李全爬去,她对着李全上下扫视,那发着绿光的眼睛忽的转向我,嘴角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。

接着,她那苍白的手钻入李全那黑洞洞的脖颈处,整个身子就此消失,须臾,她那脑袋又从李全肚子上的豁口处慢慢仰起,长长的头发四散开来,往李全身上绻起,缠绕,直到看不到。

“咕咕,咕咕“,布谷鸟扇动着翅膀伸了出来,周围环境变得模糊,我茫茫然地睁开眼睛,心里的难过变成了恐惧,恐惧过后又是无尽的荒凉。

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射进来,听着手机的震动声,我这才似活了过来,我拉开窗帘,阳光洒满房间,也无法驱散这角落里的寒冷,我绝望的想,就这样吧。

我接起电话,听到里面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,是林期逢,“陈如,李全死了。”

好一会,我才找到自己的嗓音,“哦,我知道了。”

林期逢颤声问道,“你怎么了,是不是出什么事了?我现在就去找你。”

现在,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,李全死了,下一个就是我了吧,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,

我只知道,我不能再把他牵扯进来……

林期逢还是来了,刚进门,他就打了个冷颤,“陈如,你家怎么这么冷,没开暖气吗?”

我上前抓住他的手,“林期逢,怀表带来了吗,怀表先借我几天,你先回吧,李全有个孩子,如果你方便的话,就……”我没有办法再说下去了。

我跨步上前抱住了他,他僵硬了瞬间,也抱紧了,“陈如,有危险是不是,我会陪着你,不要怕。”

感受到他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热气,我崩溃大哭,才感觉自己在这世界中是真实存在的。

如今的我就好像身处深渊,不断地挣扎,在绝望之际看到一叶浮萍,明知道那浮萍救不了你,而你还是抓了起来,林期逢就是那叶浮萍。

我也终于明白了李全的恐惧。

我原以为遇到林期逢,遇到他手中的那块怀表,是柳暗花明。

我哽咽着,“林期逢,李全死时我就在现场。”

6

我拿出装有座钟木屑的金碗,符水已经变成暗红色,接近于墨色,连金黄的碗也黯淡了,这强大的煞气已经冲破我制作的封印。

我把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了林期逢。

林期逢一惊,“那你现在不就很危险,她已经盯上你了。”

“暂时还不会,她还没办法离开座钟,只能在座钟范围内活动,但我发现,这木屑就是她的媒介,通过这木屑,她就能把我拉进她制造的空间。”

林期逢若有所思,“那她现在在不在这儿。”

我疑惑,“什么意思?”

林期逢想了想,“我听说,人有三魂七魄,她为灵,附着于座钟,那这钟就为她的的肉体,而你修补钟时掉下的木屑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,

既然那座钟是她的栖身之地,那这木屑肯定也有她一部分的灵识。”

我盯着金碗,一边看一边笑,“你知道吗,我原本以为我能阻止的,那天回家的路上,我还打电话给李全,告诉他我找到办法了,

我让他等等,他很高兴,可我没想到会这样,是我太自以为是了。”

电光火石间,我突然想起了什么,我抬起头直勾勾地瞪着林期逢的眼睛,“你当初为什么要找李全要那座钟,你说你要钟是能帮他,你要怎么帮,你帮他,为什么不找李全要来找我。”

我脑子轰轰的似乎要炸开一般,“距离你联系李全的时间过了有半个多月了吧,这段时间你从没有出现过,但你又去找小白了,又通过小白找到我,

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,可你听到这些确没一点害怕过,还能这么冷静地跟我分析,你到底是什么人?你有什么目的?”

我一字一顿地说,“你从始至终要找的人都不是李全吧。”

林期逢闭了闭眼,犹豫了一下,“陈如,你冷静一点。”

然后又抓住了我的胳膊,看着我的眼睛,“我……我认识你,二十年前。”

我震惊,“你认识我,不可能,我从来没有见过你。”

林期逢朝着我笑了笑,“那天,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认出你了,我找到李全,是想要通过他找到你,所以看到你之后我就直接找你了。”

林期逢停顿了一会,拿起那块怀表,又继续“这块怀表就是当时你送给我的。”

“我送给你的,怎么会?我一点印象都没有。”我抢过怀表,看了一遍,又重新看一遍。

又抬头看林期逢,头疼,心脏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疼,“林期逢,你记错了我没见过这块怀表。”

林期逢眼眶红了,“那天发生的事我不可能会记错,更不可能会忘,因为我父母就是那天死的,那天,要不是你救了我,我不可能还活着,更何况,我还背负着一条人命,我怎么可能会忘。”

说完他突然脸色一沉,带着探究,“你向来冷静,脑子清楚,所以你是真的忘记了,还是你不想记起。”

我揉了揉鬓角,脑子像赌了一块石头,思维都停顿住了,“我真的想不起来,你让我好好想想。”

7

我躺在床上,裹上被子,很快就疲倦,迷迷糊糊地睡着了。

不知过了多久,身体忽然下沉,往下一坠,忽然就被惊醒了,四周安静得叫人心慌,睁眼一片漆黑,只前方一点亮光。

我心跳得很厉害,整个人紧绷着。

我沿着亮光一直跑一直跑,前面是一扇门,那光就是从门缝里照射进来的。

我拨开门闩,入眼是一个老男人的背影,满头白发,佝偻着背,我嘴唇发干,咽了口唾沫,“你是谁呀?为什么在这里?”

近前,我一眼看到他手中拿着的木雕,是个小女孩,脖子上挂着一个怀表,穿着蓬蓬裙,手上攥着一束满天星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