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顺流而下,有人逆流而上:“在你自己的时区里,一切都准时”(老物件钟表的故事)钟表的故事,
文|舒平
最近,豆瓣上一个分享个人成长经历的“逆社会时钟”小组引起了大家的热议。所谓“社会时钟”,是用来描述个体生命中主要里程碑的心理时钟,也就是我们常说的“什么年龄做什么事”,而在那些“逆社会时钟”、不按照常人轨迹行走的生活故事里,有人顺从本心、洒脱自在,也有人备受压力、焦虑无奈。我们身边这样的故事也并不少,我们探讨的意义在于,看见人生道路的多样性,并且尊重每个人最终的选择,“在属于你自己的时区里,一切都准时。”
临渊羡鱼,不如退而结网
5月初的济南,刚刚下过一场雨,清晨气温还有点低,罗肃穿着厚夹克,开着他那辆二手的大众,一路向南,到了事先联系好的菜农家,开始了他一天的“团长”生活。这个季节,田间地头,郁郁葱葱,黄瓜爬满了瓜架,西红柿垂着红彤彤的脑袋一个挨一个,碧绿的生菜更是人见人爱。
菜农热情地招呼他,随手摘下一根长黄瓜让他尝尝,他打开手机,一边吃黄瓜一边给他的群友介绍,“刚摘下来的黄瓜,纯天然的!”“还有西红柿,酸酸甜甜,一口咬下去,满满儿时的味道。”“生菜更不用说了,嫩得掐得出水,不用蘸酱,直接吃。”
罗素还会隔几天跑一趟山里,去山上村民家的农场里收鸡蛋,散养的母鸡们刚下的蛋还热乎乎的,拿一个葫芦瓢一会儿捡一兜,可喜人了。他在群里现场直播,群友们都问:“什么时候能组织大家去山里农家乐玩一玩?”他乐呵呵地满口答应,“快了!快了!”
罗肃现在是一个500人的蔬菜群团长,深得大家信赖。谁能想到不久前,他还在为自己的生意焦头烂额呢?他原本在济南某大型综合广场开一家网红餐厅,这两年生意时好时坏,他也进退维谷。
有一段时间,他无比羡慕他的一个发小,大学毕业顺顺利利考取了体制内的工作,有一份稳定的收入,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,体体面面的,回家还有时间辅导孩子的作业。在他眼里,发小的人生简直就是顺风顺水,不像他,书读不好,早早在社会上摸爬滚打,一年到头,风里来雨里去。
让他没想到的是,前些天发小所在的小区被临时管控,发小不在家安逸地待着,竟然穿着一身大白服,在朋友圈里号召在家的男子汉们,有力的出力,去社区做防疫志愿者。他当时看了,心里特别不是滋味,当即一拍大腿,下定决心,他也得像发小一样实实在在干点什么,然后,就干了小区里大家最需要的蔬菜团团长。
做这个团长一天挣的钱,还抵不上他一天开给员工的工资,有时候站在冷风里,等大家来拿菜,一包菜赚个几元钱,想想挺可笑的,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图什么呀?但看到大家的笑脸,听着大家说的感动的话,他心里又暖洋洋的,挺踏实的,觉得没白忙活。
人生海海,顺水行舟当然好,可要是大风大浪真劈头盖脸打过来,该从头来过还得咬紧牙从头来过。《汉书·董仲舒传》有一句“临渊羡鱼,不如退而结网”,说得多好,古人真是有智慧,有空想的工夫,干点什么不好?反正罗肃觉得,他希望自己当个实干家,只要有活干,他就浑身有劲,什么年龄干什么事,在他这里是不存在的,没错,他已经41岁了,但他无比坚定地相信,他一定会东山再起。
办法很多,总能解决眼前的困难
弗吉尼亚·伍尔芙说:“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要讲述。”这也是王晓要说的话。
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去年曹县“北上广曹”爆火的梗?王晓的家就在“宇宙中心”曹县,她高考时凭着优异的成绩顺利考入上海某大学学服装设计,理想的人生当然是做一名有影响力的时装设计师。
王晓的家人也都很支持她。他们家从姥姥开始,到她爸妈这一代,都是裁缝出身。她从小就在灯下看见姥姥和妈妈嗒嗒嗒忙着踩缝纫机的样子,觉得特别美。姥姥和妈妈手都巧,不用设计,不用打版,仅凭一把剪子,咔嚓咔嚓,眼睛看向哪儿,剪刀剪到哪儿,一件衣服很利落地就剪好了。
小时候,别的同学可能都是穿在街上买的衣服,王晓穿的却是姥姥和妈妈亲手缝制的“高级定制”,一针一线,一个纽扣、一串装饰的蕾丝花边,都别具一格,又美又洋气。大概就是那时候,她小小的心里萌生了长大要做缝纫匠人的念头。
因为从小底子打得好,对时装业和时装市场的风向又比较敏锐,王晓顺利地留在了上海,在一家合资服装公司从小助理晋升到了正式的服装设计师,也有了男朋友。但是,前年春天,爸爸突然生病,妈妈忙着照顾爸爸,家里作坊式的服装厂就陷入了半停运的状态。她请假回去,看见一大家子老的老,病的病,心里难受又纠结。
那时候,她高中的同学已经有一些回曹县创业了,他们利用新兴的电商知识,让传统家庭作坊式的服装业走上了电商直播的快车道,大家都信心满满,觉得这是一个大好的发展机遇。
如果仅仅考虑个人的发展,她留在上海其实更好,但是对家庭的责任感,让她最终选择了回到家人的身边,以她的新生力量带动一家人往前走。天气晴好的日子,姥姥可以很舒服地在自家院子里晒着太阳,爸爸妈妈肩上的担子也轻松多了。
这个春天,他们家的服装厂也遭遇了诸多困难,前期协调好的服装、物料都滞销在厂房里,但王晓说,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,总能解决眼前的困难。当然,对于王晓的家人来说,更重要的,还是王晓的终身大事。王晓回曹县后,就不得不和远在上海的男朋友分手,这是她心中难以言说的痛。
蔷薇花开的季节,王晓过了30岁的生日,她的很多同学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,她也想安稳下来,但生活就是这样,计划不如变化快,那就以平常心接受这样的变化,先做好眼前的事情。别人有别人的精彩,她有她的故事,她的节奏。
这两天,她酿的梅子酒好了,她又和姥姥一起包了新鲜的粽子,把篱笆架上盛开的月季花剪了一大簇装在一个粗瓷花瓶里,在院子里的大长桌上铺上雪白的桌布,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喝酒吃粽子闻花香,不慌不忙地过日子。当然,她还会穿上自己设计的汉服美美地出镜,在各视频平台分享,她的账号已经有相当多的粉丝了,订单也一直不间断地从全国各地飞来。
更多的时间,她像打了鸡血一样,忙着做设计,画服装设计稿,全神贯注地投入汉服的研究中,和同行们做深度交流,关注国际流行服装趋势,想要设计出更美丽更自然优雅更得体的原创汉服,一直是她心底涌动的使命感。而这一切,是急不来的,需要她更多地沉淀下来,静水流深,一笔一画,一针一线,去摸索,去尝试,去创新。
更多选择,成为更好的自己
“没有人愿意逆流而上,但是……”娜娜眼神明亮,“如果你选择了一个方向,顺流而下当然好,那意味着你以更快的速度前行,但也有许多时候,许多人,不得不逆流而上,那也一定有他们不得不为之的理由。”说这话的娜娜27岁,去年幸运地考取了教育硕士,每天要花大量的时间阅读导师指定给她的厚厚的专业书籍。
娜娜师范毕业后,去肯尼亚做了一年汉语志愿者,回国后又去一所县城中学当了两年的英语教师,最终,兜兜转转,决定考研读教育硕士。复试时,老师问她为什么要考研?为什么不留在基层?这是一个很尖锐的提问,娜娜最终选择了坦诚回答:“因为,我遇到了许多我无法解答的问题,我想,也许通过更深入的学习,我会更好地去面对它们。”
那些问题,当然包含了她的个人问题,在那所县城中心中学,她是最尽职尽责的老师之一,每学期都会被评为优秀教师,但是,她一直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,几乎没有同龄的可以交流的朋友。
春暖花开的季节,她终于可以坐在校园里,和同学一起聊天,说说笑笑,谈论文学、教育、人生、未来的选择,她感觉好像又重新找回了青春的活力。当然有时候也会一遍遍问自己,她这样,算是人生路上的逃兵吗?没有人能告诉她答案。
但她知道,每一次的选择,都是遵循自己内心的判断,而更让她庆幸的是,每一次,她都有更多的选择,更丰富的体验,无论是顺流而下,还是逆流而上,她没有虚度时光,她一直在做更好的自己。
生命如一条长长的河,平凡但也辽阔,千帆竞舸,不可能所有人都齐头并进,罗肃也好,王晓也好,还有娜娜也好,他们的故事都只是千万条河流中的浪花一朵朵,但却在他们选择的流域里奔涌向前,充满了力量和勇气!
所谓“社会时钟”,只是大多数人给出的一个相对合理的心理时钟,每一个个体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节奏,快或慢,顺时或逆时,因人而异,不用千篇一律,也不用着急焦虑,与自己内心和解就好,“逆时钟”只是暂时的,没有人会一直逆下去。
就像那首曾经很流行的小诗《时区》,“身边有些人看似走在你前面,也有人看似走在你后面,但其实每个人在自己的时区有自己的步程。”“在命运为你安排的属于自己的时区里,一切都准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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